长期以来，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研究中，人们注意较多的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某些论断和结论，研究的着力点更多的是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中的基本观点，而对其研究问题的科学方法则未能给予足够的重视，应当说，这是一个不小的疏忽。列宁把科学方法誉为马克思主义“根本的理论基础”，并认为如果忽视了这一方面，“就会抽掉马克思主义的活的灵魂”［１］。透视、总结和提炼列宁的社会科学研究方法，对合理认识与分析社会现象具有重要指导价值，对提高哲学社会科学研究能力具有正确导向作用，对新时期加强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教育具有资源借鉴意义。

　　一、科学方法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精华

　　普列汉诺夫指出，方法是理论体系的精华，理论体系中最有价值、最值得珍视的是科学的研究方法。“方法，这是用来发现真理的工具。它所以重要，不在它本身，而在于利用它可以做出一些结论”。对于作者用来得出自己思想的研究方法，必须考虑。所以，“分析理论著作时，只评价其中包含的思想和叙述这些思想方式是不够的，还应当考虑到作者用来得出自己思想的那个方法。方法的正确可以绰绰有余地补偿个别结论的错误以及叙述的平淡无味”［２］。因为任何理论都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得出的，故都有其特定适用范围，而经典作家的社会科学研究方法作为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精华无疑具有普遍的理论意义与指导价值。

　　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究其实质是与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相统一的，是指导我们正确认识和改造世界的根本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具体而言，就是唯物辩证、实事求是、群众路线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研究方法论，是在马克思主义方法论指导下，以总结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最新成就为依据，以自然界、社会和思维作为研究对象的社会认识活动中所采用的科学方法论，体现在马克思主义者研究人的思维、自然现象和社会现象的理论叙述之中。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研究方法论，究其实质，也就是马克思主义的社会认识方法论，不过这种认识方法论是体现在认识活动的理论成果之中，与叙述方法紧密结合在一起。经典作家本人的研究方法论，不仅对我们理解其思想体系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其本身也成为我们的研究对象。但是，马克思主义的研究方法论并不完全等同于马克思主义方法论，后者主要体现为一种思想方法与工作方法，而前者则是在马克思主义方法论指导下运用具体方法去研究和认识社会的方法论。

　　列宁指出，马克思“把伟大的认识工具给了人类，特别是给了工人阶级”［３］。其实，列宁作为伟大的马克思主义者，其社会科学研究方法自然成为是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精华。列宁社会科学研究的方法，形成了完整的方法论体系。作为唯物辩证法这一根本研究方法的具体展开，列宁在社会科学研究中注重运用抽象方法观察和分析社会历史现象，推进哲学社会科学研究，继承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并形成了列宁主义这一马克思主义民族化或曰俄国化的重大理论成果。

　　二、科学抽象是列宁观察和分析社会历史现象的基本方法

　　列宁是马克思主义研究方法论运用的典范。列宁在其一生的理论研究活动中，虽然没有写下专门的社会认识方法论或科学研究方法论的著作，但他对社会现象的具体认识活动尤其是在对资本主义社会与未来社会的认识活动之中却体现和蕴含着丰富的研究方法论思想。因此，列宁并不是在抽象的、空泛的意义上谈论方法，而是在具体的社会认识活动中科学合理地运用方法。列宁对研究方法的运用始终与对具体问题的研究相关联，其研究方法总是与叙述方法相结合、相一致。

　　（一）抽象方法是列宁社会科学研究方法论体系的重要部分

　　列宁研究问题的方法，总的说来，是唯物主义辩证法。然而，这一根本方法在研究社会现象方面的实际运用上，又有着丰富的内容。列宁的研究方法论由五个层次组成：首先，科学确定认识的对象性前提，即在自然与社会、个人与社会、社会历史的规律性与思维的逻辑性、社会生活与社会生产之间的关系中把握认识对象；其次，唯物辩证法作为其研究问题的根本方法；第三，列宁社会认识的方法论原则，主要包括历史与逻辑相统一、社会抽象与社会具体相统一、社会批判与社会建构相统一、事实与价值相统一等；第四，唯物辩证法的具体运用，利益分析方法、历史分析方法等方法成为研究问题的基本方法；最后，一般的科学分析方法，例如社会学、统计学、科学预测及党性分析等具体方法。这些方法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了列宁研究人的思维、客观世界和人类社会的科学方法论的基本框架。在这五个层次的方法论体系中，马克思主义的认识对象和研究任务决定着第一层次是前提，第二层次是根本方法，后三个层次的方法服务于前两个层次。这些方法在一定程度上构成了列宁研究问题的科学方法论的基本框架。

　　科学抽象是正确反映事物的本质，形成概念、范畴和规律的一种认识方法。科学抽象是任何科学研究都不可缺少的方法。当认识和研究社会现象时，为了反映它的本质，揭示其客观规律，总是综合了许多事物或各个方面的感性材料，舍弃各种非本质的、非主流的、非共同的东西，而抽象出本质的、主流的、共同的东西，以形成科学的概念，这就是科学抽象的方法。列宁认为马克思是科学研究中运用抽象方法的光辉典范，在《资本论》中，马克思舍弃了资本主义社会粮食、衣服、书籍、绘画等等千差万别的非本质的东西，透过现象深入本质，发现其共同的东西：它们都是用来交换的劳动产品，都具有使用价值和价值，从而形成了科学的商品概念。列宁在社会科学研究中具体运用了假设、下定义、提出概念等抽象方法。

　　（二）唯物史观是列宁社会科学抽象方法的前提基础

　　在登上俄国革命舞台之初，列宁就通过批驳俄国自由主义民粹派，捍卫了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在列宁的研究对象中，社会学是唯物史观的同义语。从研究方法来看，列宁着重批判了民粹派的思想领袖米海洛夫斯基的唯心史观及其社会学研究中的主观唯心主义方法，系统阐述了马克思创立的唯物史观的基本原理，并通过对马克思主义创始人研究方法的系统阐述，重申了社会科学研究的正确方法。这是科学抽象方法得以确立的前提基础。

　　第一，列宁科学揭示了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与方法。首先，马克思主义者“把人与人间一定的社会关系当做自己研究的对象，从而也就是研究真实的个人，因为这些关系是由个人的活动组成的”［４］，为此就正确地确定了社会科学的研究对象。其次，在研究方法上，列宁认为马克思和恩格斯所使用的唯物辩证法，正与形而上学方法相对立，成为社会学研究中的科学方法。他认为这种研究方法的特点就在于把社会看成是一个处在不断发展中的活的机体，而我们要研究这个机体，就要从客观地分析组成该社会形态的生产关系、研究该社会形态的活动规律和发展规律入手［４］。

　　第二，列宁正确区分了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研究方法与其他的社会学研究方法。列宁首先指出，马克思之前的资产阶级社会学家采取的研究方法是一开始就直接从上层建筑入手去探讨和研究政治法律等具体形式，所以当他们一遇到这些形式是由当时人类某种思想产生的事实，研究就自然而然地停止下来，这样一来，他们就似乎认为现实中社会关系是由人们自觉地依靠理性建立起来的，但这肯定是和一切历史观察到的客观事实完全矛盾的。马克思的研究方法则主张从经济基础入手去探究类似于生产关系这样简单和这样原始的关系。其次，列宁指出，“社会成员把他们生活于其中的社会关系的总和，看作一个由某种原则所贯穿的一定的完整的东西，这是从来没有过而且现在也没有的事情；恰恰相反，大众是不自觉地适应这些关系的，而且根本不了解这些关系是特殊的历史的社会关系，例如人们在其中生活了很多世纪的交换关系，只是在最近才得到了解释。唯物主义继续深入分析，发现了人的这些社会思想本身的起源，也就消除了这个矛盾”［４］。所以，唯物史观这个假设第一次把社会学提高到科学的水平。列宁认为，马克思主义与其他社会学研究方法的区别在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研究方法首先是要求“社会学理论应当确切地描写现实过程”［４］。再次，我们决不能误认为列宁同意民粹派对马克思主义研究方法的歪曲即“经济决定论”之说，列宁对此明确指出，马克思主义者最先提出，在社会认识论中当然要首先去分析社会生活的经济方面，但是不能局限于此，还必须要对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进行分析，只有这样才能成为社会主义者［４］。

　　第三，列宁系统总结了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社会科学研究方法。列宁指出，马克思首先就是竭力通过精确的科学研究证明人类社会制度的历史发展的客观必然性这一结论，同时尽可能完全地列出能够作为他研究的出发点和根据的客观事实。为了达到这一目的，马克思只要证明现存社会制度的必然性，同时证明另一社会制度不可避免地要从前一社会制度中生长出来的必然性。这就完全够了，而不管人们相信或不相信这一点，不管人们是否意识到这一点。其次，列宁认为，马克思的结论是把社会运动看做是受一定规律支配的自然历史过程，这些规律不仅不以人的意志和观念为转移，反而决定着人的意志和观念。既然精神因素在文化史上只能起着从属的作用，那么以这个文化为对象的批判，更不能就以意识的某种形式或某种结果为依据。也就是说，马克思批判的出发点不能是观念等精神因素，而只能是外部客观现象等物质因素。批判不是将客观事实和主观意识相对照，而是要把一种客观事实与另一种客观事实进行比较对照；这种批判要把两种客观事实尽量精确地研究清楚，使它们能够在相互关系上呈现出不同的历史发展阶段，特别需要的是客观事实已知的状态、它们发展过程中的连贯性，以及不同历史发展阶段之间的联系要研究清楚［４］。

　　（三）假设方法是列宁社会科学抽象方法的现实运用

　　假设或假说是科学理论发展的一种形态，是科学研究中常用的一种方法。科学上每一理论的产生，开始往往需要提出一定的假设，把在实践中积累的一定材料，加以整理和分析，作出某种解释，并继续有系统地、有计划地收集材料和对材料进行分析，其目的是要从理论上解释某一现象，揭示其内部规律。

　　第一，列宁认为，马克思得出科学论断的方法就是假设。在批判俄国民粹派的主观社会学时，列宁提出的问题是，马克思得出关于社会经济形态发展的自然历史过程这一基本结论所采用的研究方法是什么呢？列宁认为，马克思得出这一论断所用的研究方法，就是从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中划分出经济领域；从一切社会关系中划分出生产关系，也就是决定其余一切关系的基本的原始的关系［４］。列宁曾经指出，历史唯物主义，在最初还是一个第一次使人们有可能极科学地对待历史问题和社会问题的假设，但自从《资本论》问世后，它就已经不是假设而是科学地证明了的原理［４］。也就是说，马克思得出这一思想的方法就是假设。“这种唯物主义思想本身已经是天才的思想。当然，这在那时暂且还只是一个假设，但是，是一个第一次使人们有可能以严格的科学态度对待历史问题和社会问题的假设。”［４］

　　第二，经过实践证明是正确的假设，才能成为科学理论，这需要经历一个辩证的发展过程。也就是说，科学假设需要在实践中得到验证，才能证明其正确或错误，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正因为马克思的科学假设成为被实践检验了的真理，唯物主义历史观才能成为社会科学的同义词，甚至成为唯一科学的历史观［４］。这样，列宁就自然而然得出结论，“既然运用唯物主义去分析和说明一种社会形态就取得了这样辉煌的成果，那么，十分自然，历史唯物主义已不再是什么假设，而是经过科学检验的理论了”［４］。

　　第三，假设方法在科学研究中具有巨大的作用。通过假设形成的科学理论，发展科学预见的能力，能推进社会主义革命、建设和改革事业的科学发展。“这个假设第一次把社会学提高到科学的水平”。在马克思以前，在错综复杂的社会现象中社会科学研究者总是难以分清重要现象和不重要现象（列宁认为这就是社会学中主观主义的认识根源），找不到这种划分的客观标准。唯物主义却提供了一个完全客观的标准，就是把生产关系划为社会结构，并使人有可能把主观主义者认为不能应用到社会学上来的重复性这个一般科学标准，应用到这些关系上来［４］。唯物史观这个假设之所以第一次使科学的社会学的出现成为可能，还由于只有把社会关系归结于生产关系、把生产关系归结于生产力发展水平，才能有可靠的根据把社会形态的发展看做是一个自然历史进程。“不言而喻，没有这种观点，也就不会有社会科学”，而民粹派主观主义者恰恰相反，“只限于指出人的社会思想和目的，而不善于把这些思想和目的归结于物质的社会关系”［４］。

　　（四）定义方法是列宁社会科学抽象方法的具体实践

　　科学抽象的东西不但不是更空虚、更不可靠的认识，反而是对客观事物更深刻、更正确、更完全的反映。马克思对此颇为重视，他认为分析经济形式，“显微镜”与“化学试剂”的方法都不能用，只能用科学抽象来代替［５］。在《哲学笔记》中列宁也总结了这种抽象研究方法，“物质的抽象，自然规律的抽象，价值的抽象等等，一句话，一切科学的（正确的、郑重的、不是荒唐的）抽象，都更深刻、更正确、更完全地反映自然”［６］。这充分说明了科学抽象在科学研究中的伟大意义。

　　第一，列宁注重定义的研究方式。列宁在其主要哲学著作《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再一次强调了概念特别是物质的概念，这就是我们熟知的：“物质是标志客观实在的哲学范畴，这种客观实在是人通过感觉感知的，它不依赖于我们的感觉而存在，为我们的感觉所复写、摄影、反映。”［７］通过概念如何才能形成定义呢？下定义“首先就是把某一个概念放在另一个更广泛的概念里”［７］。同时，他认为概念具有相对性。列宁在谈到恩格斯强调用辩证法来看原因和结果的概念时作出分析：“人的因果概念总是把自然现象的客观联系稍许简单化了，只是近似地反映这种联系，人为地把一个统一的世界过程的某些方面孤立起来。”“十分明显，恩格斯承认自然界的客观规律性、因果性、必然性，同时着重指出我们人类用某些概念对这个规律所作的近似的反映具有相对性。”［７］

　　第二，列宁认为概念是具有界限及其客观标准的。他以时间和空间的客观实在性为例指出，“既然时间和空间只是概念，那么创造它们的人类就有权利超出它们的界限，资产阶级教授们就有权利由于保卫这种超越的合法性、由于直接或间接地维护中世纪的荒诞事情而从反动政府领取薪金了”［７］。他批评马赫主义者“把人类的时空概念的可变性，即这些概念的纯粹相对的性质，同下列事实的不变性混淆起来”［７］。

　　第三，列宁提出过诸多马克思主义经典概念。例如，社会集团是社会科学中的重要研究内容，列宁对此也很有研究。他指出，集团“这个概念本身很不明确，可以作各种理解，既可以把宗教现象也可以把民族志、政治学、法学等方面的现象看作区分‘集团’的标准”［４］。列宁指出集团概念的不确定性，不是否认集团的作用，而是强调社会集团的阶级性，所以他按照马克思主义观点，给“阶级”下了一个科学的定义。此外，列宁提出的爱国主义、国家等概念，进一步奠定了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的科学性基础。

　　三、方法论教育是列宁社会科学研究方法的现实指向

　　十六大以来，新的中央领导集体提出了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的科学概念。贯穿于马克思列宁主义，以及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理论体系之中的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成为马克思主义科学思想体系的精髓［８］。马克思主义方法论，究其实质是与马克思主义世界观相统一的方法论，是正确认识和改造世界的根本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具体而言包括唯物辩证、实事求是、群众路线的思想方法和工作方法。

　　列宁的社会科学研究方法对于现时代加强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方法论教育具有资源借鉴意义。列宁在唯物辩证法这一马克思主义根本研究方法的指导下，运用科学抽象方法对客观事物实现了更深刻、更正确、更全面的反映。只有运用正确的方法，才能正确地认识世界，才能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中得出正确的结论。马克思主义能够在认识和改造世界的过程中获得成功，能够对哲学社会科学的研究做出重大贡献，究其原因就在于掌握了科学正确的研究方法。在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的过程中，马克思主义理论教育就是要实现马克思主义基本观点教育与科学研究方法教育的统一。繁荣发展哲学社会科学，就要通过马克思主义科学方法论教育，深入学习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观察和分析社会历史现象的立场观点方法，培养理论思维能力，掌握学习和研究哲学社会科学的正确方法。

　　参考文献：

　　［１］列宁全集：第２０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９：８４．

　　［２］普列汉诺夫选集：第１卷［Ｍ］．北京：三联书店，１９５９：１８５．

　　［３］列宁全集：第２３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０：４５．

　　［４］列宁全集：第１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４：３６８，１３５，１０９，１４７，１３１，１３５，１０７，１１２，１０８，１１２，１１５，１０９，１１０，３７２．

　　［５］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５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２００９：８．

　　［６］列宁全集：第５５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９０：１４２．

　　［７］列宁全集：第１８卷［Ｍ］．北京：人民出版社，１９８８：１３０，１４８，１５９－１６０，１８２，１９０．

　　［８］习近平．深入学习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理论体系，努力掌握马克思主义立场观点方法［Ｊ］．求是，２０１０（７）：１－４．